从吕玉兰到李保国

兴平

（一）时代长河，波涛奔涌，不舍昼夜。

在广袤的邢襄大地上，一些闪光的名字却战胜了时光的流逝，鲜明地镌刻在我们的记忆里。也许他们貌不惊人言不压众，但在他们名字的注脚里，是一次次让沧海化为桑田的变迁。

她是吕玉兰。自15岁担任临西县东留善固村农业合作社社长起，她带领干部群众战天斗地，植树造林，兴修水利，锁风固沙，愣是把一个“累死也白搭”的穷沙窝，变成绿波荡漾的花果园，成为当时全国农业战线上的一面旗帜。

他是李保国。自23岁作为河北农大教师来到邢台西部山区，他35年如一日，每年都有200多天奋战在最基层，教农民学科技，帮农民种果树，为农民打品牌，让140多万亩荒山披上绿装，帮助10万多贫困群众走上了致富路。

“‘高风昭日月，亮节启后人；痛心伤永逝，挥泪忆深情。’玉兰同志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她的品德和风范将永远激励我们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努力奋斗。”在亲笔撰写的纪念文章里，习近平同志曾这样追忆吕玉兰。

“李保国同志堪称新时期共产党人的楷模，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太行山上的新愚公。广大党员、干部和教育、科技工作者要学习李保国同志心系群众、扎实苦干、奋发作为、无私奉献的高尚精神，自觉为人民服务、为人民造福，努力做出无愧于时代的业绩。”在对李保国同志先进事迹作出的重要批示中，习近平同志这样说。

从吕玉兰到李保国，他们所处的时代不同，经历不同，相同的是他们身上体现的丰满的先锋形象，是他们用行动彰显的对信念信仰的执着，是穿越时空且永不磨灭的精神和力量。

（二）大自然，是最慷慨的母亲，又是最吝啬的暴君。

农民、农业、农村，与大自然距离最近，对大自然依赖最深。无论吕玉兰长期工作的平原，还是李保国长期工作的山区，单单靠天吃饭，就免不了在母亲的笑脸与暴君的阴脸之间左右摇摆，一时丰裕，一时赤贫。

上世纪60年代的东留善固村，曾站在这样的历史坐标上。这个村地处清凉江沙河古道，村北数千亩沙荒地远近闻名：“春天刮风沙满天，夏天下雨把地淹，收沙收水不收粮，三年两头过歉年。”

上世纪80年代的前南峪村，也曾站在这样困窘的历史坐标上。座座荒山相连，土层薄、土壤瘠、不涵水，水旱灾频发，人均收入不足50元。与其同处太行深处的内丘县岗底村，200多亩保命田曾在一场大洪水中化为汪洋，男女老少的哭声响过洪水滔滔的轰鸣。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执着的行动讲述了最为迫切的愿望，行动的火苗却总是被大自然的风雨吹熄浇灭。

东留善固还能不能改换天地？太行山区还能不能脱贫致富？

从1955年开始，吕玉兰带领东留善固“妇女造林队”，奋战4年，植树11万棵，“一行行果树一排排杈，条条林带锁风沙”，昔日“风起飞沙流”变成丰产聚宝盆。她提出建设“农事试验场”，进行杂交配种、间种套作，基本实现了农田水利化、电气化、大地方田化、种植科学化。

1981年，参加工作仅十几天的李保国，一头扎进太行山。他起早贪黑，陆续提出“深眼闷炮”控制爆破松土蓄水技术、隔坡沟状梯机械整地技术、太行山片麻岩区“蓄、集、整、改、排”防洪减灾工程技术，“聚集土壤，聚集径流”，让前南峪的树木栽植成活率从原来的10%一跃达到了90%。在岗底村，李保国独创了从套袋、去袋、转果，到摘叶、铺反光膜、施肥的128道苹果生产管理工序，让村民像工人生产标准件一样生产苹果。

掌握了科学技术，就掌握了脱贫致富的金钥匙。

东留善固，一个“吃粮靠国家”的贫穷村，实现了粮食产量上纲要（400斤/亩）、过黄河（600斤/亩）、跨长江（800斤/亩）。前南峪，不见树木不见林的荒山变成了“太行山最绿的地方”。岗底村，“富岗苹果”获中国驰名商标，连锁基地发展到太行山区的369个村，7万多农民走上了致富路。

吕玉兰摈弃老方法，用科学新方法作指导，用亲身实验探索新路子；李保国用科技为荒山披苍翠，用产业为乡亲拔“穷根”。他们同样以科学求实的精神，回应了人民群众在不同时代却同样迫切的渴望。时代新愚公，是新时代的愚公，更是善用科学与天地智斗的新愚公。

（三）“人哄地皮，地哄肚皮”。要想有像样的收获，不仅需要科学技术这第一生产力，更需要经年累月的辛劳和付出。而辛劳和付出的背后，是对于春华秋实的坚定信念。

如何让百姓相信贫瘠也能化为沃土，最终长出幸福的果实？

“农业要上去，干部要下去”，“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带头干”，吕玉兰说出了她心里最简单的解决方法。

1956年，吕玉兰下决心带领群众植树造林、锁风固沙。

“治沙哪像治头疼脑热啊，吃点儿药就好，恐怕没那么容易。”有人这样质疑。

“这育树苗是吹气啦，大老爷们儿多少年没干成的事，你想干成？真是瞎闹腾。”有人这样嘲笑。

面对种种非难，吕玉兰以带头行动作答。登梯爬墙采榆钱，一脚蹬空摔伤在地，她全不在乎；顶寒风、背树苗，她一气干到天黑才回家。为在封冻前赶时间，她脚上生了冻疮，脚和鞋袜粘在一起，一动弹就疼得钻心，却不肯休息过一天。

“扎不进‘泥土地’，就长不成栋梁材”，李保国把三尺讲台就设在田间地头，用农民的语言讲解技术，手把手地传授技术，他用自己的时间表道出了答案。　　

在岗底村，他想方设法给村民办夜校、搞培训，191名果农先后获得国家颁发的果树工证书，岗底由此成为全国首个农民“持证下田”的村庄。

村民梁山林的家里一贫如洗，快四十岁了还打着光棍。李保国手把手教他种苹果，拉着他同自己一道起早贪黑。现在的老梁不仅娶了媳妇，还住上楼房，开上了轿车。

要让群众有信心，自己就要坚定地走在群众前头；要让农民群众一起干，自己就要像农民群众一样，把双脚扎在泥土里。

吕玉兰说，不做浮在水面上的葫芦，要做沉到水底的秤砣。李保国说，科技致富，不能光依靠我一个人，要把农民变成我，把大家都培养成管理果树的专家。他们用别人眼中的“愚”和“傻”，回答了如何让科学的解决方案转化为扎实的行动实践。

（四）力拔山兮气盖世，是历史传奇里的英雄形象。吕玉兰、李保国，虽都不是这样的形象，却都是一样的大英雄。

一件格布衫，一条蓝裤子，头上包着一块白毛巾，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像当过省领导的大人物。这是时任正定县委副书记程宝怀对吕玉兰的印象。

一件旧夹克，一双旧球鞋，浑身上下“土得掉渣”的黑脸汉子。这是李保国第一次到前南峪时，时任村干部郭天林对李保国的记忆。

一个是干部却不像干部，一个是教授却不像教授，仿佛走在田间地头的两个普通农民，却是老百姓心目中实实在在的英雄。

1961年初春，冰雪尚未消融，东留善固村东的水渠决口了。几个村民站在渠堤上不知所措，吕玉兰二话没说，“扑通”一声就跳进冰水里，堵起决口来。她在冰水里足足坚持了两个多小时，愣是咬牙没喊一声冷。不少东留善固村的老人说起这事来仍啧啧称赞：“大老爷们都冻得浑身打颤呢，玉兰一个姑娘家，愣是扛得住，真厉害！”

1981年冬，李保国在前南峪麻裕沟采用“深眼闷炮”爆破开沟时，他们埋下的“土炸药”半天没响。有个村民想过去看看，李保国一把把他摁住，自己上去察看。快到爆炸点时，“土炸药”突然“砰”地一声爆炸了，李保国被崩了个大跟头，所幸没有受伤。“开发山场，他是拿命上啊！”前南峪村党委书记郭天林说。

一个姑娘家，一个大教授，何苦这样拼命？

吕玉兰说：“大多数人的利益是大事，个人的利益是小事。个人的幸福是小事，革命是大事，我常想雷锋说的这句话：我活着就是为了多数人活得更美好。这话对，让绝大多数人幸福了，我自己也是最幸福的。”

李保国说：“我最见不得老百姓受穷”“我只图太行山的老百姓能早一点过上好日子”。

朴实无华的语言，却是最好的答案。为人民造福，为人民奉献，正是支撑他们干事创业的精神源泉所在。

吕玉兰眼里就没有不该管的事，“凡是为群众服务的事，都在俺管的圈里头。”村里有位孤寡老人，逢年过节，吕玉兰都要带着全体干部去帮他打扫卫生。一次，老人说什么也要留大家吃饭。其他人都走了，唯独吕玉兰留了下来。她说：“群众的饭我一般不吃，可这饭我得留下来吃，而且吃得很香，因为这是连心饭。”

李保国见不得老百姓受穷，他紧盯着的，都是贫困群众最急迫解决的事情，并以此确定自己的科研方向，“老百姓脱贫需要什么，我就研究什么”。

临城县凤凰岭，从上世纪50年代就开始种树，种了死，死了种，再种还是死。“挖走鹅卵石、打破僵石层、开沟建立保水层、聚水节水保水”，按照李保国研究出的的治理技术和优质薄皮核桃绿色高效栽培技术体系，荒岗最终变成了绿岭。如今，这些技术成果被荒岗丘陵区农民“复制”，仅邢台山区就发展薄皮核桃60万亩，年产值超过20亿元。

（五）衡量就需要尺度。

随着经济发展和物质的丰富，许多人习惯用金钱的多寡来衡量付出与所得，以金钱的收支与积累来判断一个人的生活方式。

那么，吕玉兰和李保国又得到了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在东留善固，吕玉兰没有找村里借支过一分钱，也没有报销过一分钱。父亲从村里树林搂了一大筐落叶准备烧火做饭，吕玉兰问明情况，非让父亲把树叶给队里送回去。

在正定县委，吕玉兰在县招待所就餐、陪餐，都要记账、还账。在省农业厅，吕玉兰为出国在中捷农场订做衣服，不仅自己交钱，还要求别的领导订做衣服也必须交钱。

“不管是一筐还是一片，凡是集体的东西，咱一点也不能沾”。几十年间，吕玉兰当干部，出差贴路费，上级来人在家吃饭贴饭菜，卖掉家里的猪仔贴给村小学买桌椅，甘于吃苦、吃亏、吃屈的“三吃”精神是吕玉兰对待自己的态度。

李保国累计为太行山区增加农业产值35亿元，却从未收过农民一分钱讲课费，从未拿过企业任何股份。“我始终认为，农业是公益事业。给农民服务是公益，给农业企业服务也是公益。农业企业发展了，在自身盈利的同时，还能够辐射带动周围山区的发展，最终还是对农民有利。”不追名，不逐利，这是李保国对待事业的原则。

一件羽绒服一穿就是10多年，但在培育农民上，李保国舍得花钱。2007年，李保国在日本长野县信州大学搞梨树矮化课题研究，看到富士苹果发源地的管理技术世界一流，便要岗底村技术员杨双奎前去学习。学习期间，杨双奎路费不用出，饭费不用拿，全由李保国掏腰包。一个心眼为百姓，这是李保国对待农民的态度。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在吕玉兰和李保国身上，承继着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博大胸襟和家国情怀。“心里装着全体人民，唯独没有他自己”，在吕玉兰和李保国身上，展现的是共产党人的道德情操和奉献精神。

（六）特定时代，特定地域，仿佛一个括号，给出了每一个人成长的区间，也造就了每一个人的独特介质。

吕玉兰，生于邢台东部平原。这里曾是冀南抗日根据地，红色的种子早已在这片土地上生根、发芽。

李保国，长期扎根在邢台西部山区。这里曾是著名的抗大总部所在地，抗大精神永远传承在这块热土上。

从吕玉兰到李保国，他们鞋底上都粘着同一块土地的红色土壤。这块土地的广袤与深厚，这里人民的坚毅与淳朴，早已深深融入了他们的血脉中。

他们带领大伙儿拔穷根、奔富路，创造出无愧于时代的业绩，也见证了党员、干部和百姓的鱼水情深。

吕玉兰15岁就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农业合作社社长，乡亲们干活听她的，平时却像护着自己的孩子护着她。村北的千亩林地遭到个别人的破坏，吕玉兰夜晚去护林，队干部吕士周则远远跟在后面，扛着铁锨，默默地保护着玉兰。

李保国被当地百姓看得比亲人还亲，他开车遇堵，进退不得时，有村民硬是将自家的一段院墙推倒，让他的车通过。李保国说，人混到这份上，值了！

“没有农民兄弟提供山、水、林、田、路，我哪来的科研成果？不是我成就了他们，而是他们成就了我。”李保国如是说。

从吕玉兰到李保国，英雄已将身躯化作泥土，将信仰化为山脉。他们留下的是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两学一做”最为生动的教材。

把合格的标尺立起来，把做人的底线划出来，把党员的先锋形象树起来，像吕玉兰和李保国一样，用行动体现信仰信念的力量！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吕玉兰精神，李保国精神，一脉相承，必将在邢襄大地上不断发扬光大，激励着全市党员干部夙兴夜寐、激情工作，为邢台“决战‘十三五’，打好翻身仗”而努力奋斗。